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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希PK达尔文:整体论与还原论的对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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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: 太空裸奔

比希在《达尔文的黑匣子》中提出了一个观念——不可约化的复杂性。也就是说生命在分子水平上是一个不可分解的复杂系统,只要抽掉一环,整体就会崩溃。而达尔文的进化论立足于渐变,进化其实就是累加微小变化的结果。
  
比希本人是正牌生物化学家,这个发现是完全的科学发现,他给达尔文出的难题在于:生命在某个范畴内,它必须一步到位,不是任何变化都是累积的结果。那么这一步到位是怎么产生的呢?这时自然选择说就很无力了。
  
反驳比希的其实是两类人,一类人说比希是神创论,比希在政治上不正确,这种说法其实是诛心之论,完全可以忽略。另一类人反驳比希所举的鞭毛系统还可以继续分解,但他们无法证明可以无限分解下去,这样即使比希的鞭毛还可以分解,那分解的结果同样也是一个不可约化的复杂系统,所以这类人只反驳了比希的例子,没有触及到比希的核心思想。
  
方舟子是一个坚定的达尔文进化论捍卫者,但他在最近的一篇文章《科学大争论——生命能否自发产生?》写了一段接近比希的生命复杂不可约化的话:今天的生物学家已无人相信自发发生说,是因为从来没有实验能够真正证明它的确存在,而且微生物培养实验已无数次地证明,只有把微生物接种到灭菌的培养基上才能长出微生物。况且,微生物其实有着非常复杂的结构,难以想像它们能够从非生命物质自发产生。
  
虽然方舟子接下来又补了一句,逻辑上生命一定是从非生命自发产生的,这其实是他的无神论信仰了,跟科学无关。
  
进化论其实解释的是生命起源后的事,并不涉及生命起源,迄今这跟宇宙起源一样,还是一个谜。这是进化论一创立就明了的问题,而这个问题本身就蕴含着进化论致命的缺陷——存在微小变化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  
生命起源之谜就在于无法解释从无机物到生命的跨越,而比希的“不可约化的复杂性”不过是进一步论证了生命起源后也有微小变化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  
从哲学角度来看,站在达尔文和比希后面的其实一个是还原论,一个是整体论。这一对冤家跟哲学上所有基本矛盾一样,是谁也搞不定谁的。还原论在拉普拉斯那里达到顶峰,他的著名的拉普拉斯妖理论是这么说的,只要能确定从最大天体到最轻原子的运动的现时状态,就能按照力学规律推算出整个宇宙的过去状态和未来状态。
  
这其实也是一种还原论,还原论是说把物质的高级运动形式(如生命运动)归结为低级运动形式(如机械运动)、用低级运动形式的规律代替高级运动形式的规律的形而上学方法。还原论认为,各种现象都可被还原成一组基本的要素,各基本要素彼此独立,不因外在因素而改变其本质。通过对这些基本要素的研究,可推知整体现象的性质。
  
众所周知,后来的量子力学在微观层面上否定了还原论,量子论认为,我们的世界是一个非机械的、相互联系的、不可分割(还原)的世界。物质世界的根本元素不是机械的可以分割的原子、质子、中子,而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。
  
相比拉普拉斯在在物理上的还原论,进化论可以说是在生命上的还原论,而比希的不可约化的复杂性,其实是指出了在生命系统中也存在着不可分解的量子态。
  
所以说,比希在进化论上挑起的争论其实涉及到了人类的基本观念,就跟历史上的光是微粒还是波的争论一样,无论哪一方曾经占到压倒优势,甚至一方销声匿迹几百年,最后还是不断的反复拉锯,直至把科学送入到一个新的领域。
  
那些动辄就说比希是神创论、伪科学的人,其实是在损害真正的科学探索精神。

PS:前不久知道了比希和他的智设论,很欣赏他的洞见,但我反对把智设论作为一种科学理论来教授,因为科学理论一定要可知,用不可知来回答问题那只能是信仰,而不是解释。就好比我不知道无机物是怎么进化成生命的,但我肯定生命是由无机物进化而来的,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信仰,而不是解释。爱因斯坦相信上帝不掷骰子,这也是信仰,不是解释。

另外,无论是设计还是进化,都是上帝的创造,就好比人类事先在计算机上设计一个程序,让它自我演化,难道说只有初始状态才是人类的创造,演化过程就不是人类的创造吗?

我认为比希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用科学观察的手段,证明了在生命诞生过程中,不都是累加的结果,不是所有量变都能质变,有些时候必须一步到位。除了不可约化的复杂,中性突变也是属于这种情况,在中性突变中,不是适者生存,而是幸者生存,因为它跟自然选择没啥关系,谁也不知道这个突变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,只能归功于幸运了。但幸运也是不可知的,归功于幸运,与归功于神,对于科学而言,没有本质区别。

当然比希提出的几个例子是不是真的不可约化,也有待商榷,但可以肯定的是,在生命诞生过程中,一定存在不可约化的复杂系统。反观人类的创造,也可以发现这样的规律:设定——演化——设定——演化……每一次设定其实都是一个不可约化的复杂,虽然演化能无限复杂下去,但初始设定的简单却不能演化出来。

光靠无限累加是不能构成大千世界的,物理上的还原论失败了,生命上的还原论同样如此。否则,如果无限累加能做成任何事,那无限累加就是神了,一旦我们遇到无法解释的现象,就说这是无限累加的结果,这跟一切归于神有啥区别?无论什么信仰,把其用于解释,都是思想的懒惰,科学进步的阻碍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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