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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银河中闪烁的星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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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银河中闪烁的星辰
孙基立

1
我喜欢种植花卉,最喜欢的一种花是金银花。常常一枝花有黄白两种不同的颜色,童年我常见到这种花,因为邻居家把它当花园篱笆种植。它很壮实,不需要太多照料,金银花朵在清晨带着露珠开放,形若小小的兰花,有一阵幽香,金黄和素白的花朵散布在浓密的绿叶间,在阳光下真能泛出金色和银色的光亮,给花园四周镶上一道雅致的花边。
那道开满金银花的篱笆,给每个清晨和傍晚带来简朴的欢乐,我会每天看看哪朵花又开了,哪朵花变成了黄色,原来它们开花几天后会从白色变成黄色!黄花是大哥大姐,白花是小弟弟小妹妹,并栖在枝头,如同哥哥姐姐带着小弟弟小妹妹看晨曦,看晚霞,每一朵花都有家人照顾指引。
邻居的阿姨也许正在花园里劳作,看到我经过会跟我打招呼,那时的邻舍,就像半个家人。
还有许多记忆也会顺着这道记忆中的篱笆慢慢展开:童年时代,我住在一个大学校园内,处于城市和郊区的交界处,既有大城市的时尚,又有乡村的田园风光。春日柳树成荫,夏日荷塘蛙鸣,秋季梧桐金黄,冬日蜡梅芬芳,年轻的学子在校园里读书、相恋,这里的四季都是带有青春的亮色的。我的童年,就生活在如此的一个世外桃源。
看到那开满金银花的篱笆,就知道家近了,中国传统中称邻里为叔叔阿姨,这也是一种童年的安全感,不像今天大城市里的邻居,那样陌生,而是随时可以去串门,去他们家花园玩耍。邻家阿姨不时摘一把金银花给我们回去当瓶花或者泡茶。手里一捧金色和银色的花朵,就如同怀揣财宝一样欢呼雀跃地跑回家。
那些童年的回忆,总是带着奇异的色彩和光线,如同纯真年代在生命中的投影,花朵的颜色和香气,都带着生命般梦幻和好奇。

2
金银花那种质朴的美,幽静的香气,鲜艳不俗的颜色,就是那个淳朴时代的化身:大家彼此亲切信任,没有太多防备之心,没有太多算计和对陌生人的恐惧,出门看得到田野和荷塘,有求学的年轻人匆匆而过的身影,他们眼里闪烁的是真正的求知欲和学习的快乐,而不是急切地拿文凭找工作的焦灼忧惧。那的确是一个一去不返的年代。
我的童年曾经是如此度过。
金银花的颜色和香气编织进我童年的岁月中,一直到今日都难忘。想起童年,就会想起那一栅栏泛着晨光,带着露珠的金银花篱笆。
直到今天,我常常喝金银花茶,不单单因为它清净的味道,更是为了回忆童年每天早上经过那开满金银花的篱笆的时刻。
这样的时刻在后来的岁月中也有不少,比如:
在巴黎求学时,清贫的留学生常常结伴去听大学组织的免费音乐会,在大学音乐厅举行,演奏者和听众都很年轻,虽然年轻的音乐家还没有什么名气,但是他们和台下的大学生有非常好的交流,他们演奏的音乐有青春的气息,传达着对这个世界的绮丽想象。
音乐会结束后,几个同学结伴回宿舍,在晚上10点左右穿过古老的巴黎街道,走过倒映着灯火的塞纳河。街心花园里盛开的黄水仙,红玫瑰在地灯的映照下形态很特别,有梦幻一般的色彩和光泽,再加上绕梁三日的音乐正在脑海里回荡,让大家都很陶醉。几个年轻人有时安静,有时畅聊,无论是有声还是无声,大家都如同突然闯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:在这个世界里,只有美好的事物,只有音乐,只有善良而真诚的人,而每一个人,都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在我的人生中,这样的夜晚和青春紧密相连,它代表着青春的纯洁、浪漫和美好。

3
另一个难忘的时刻是我刚当上母亲不久,宝宝还不会走路,我傍晚推着童车去湖边散步,宝宝只会发出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,对夜幕低垂中闪着蓝宝石光芒的湖水有莫名的兴奋,但是又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,所以只是用手舞足蹈、格格的笑声来表达他的高兴。我虽然听不懂婴儿的语言,但是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欢乐。当母亲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,有许多忙乱的时刻,也有许多迷茫,但是一想到那个时刻,欢乐幸福的感觉就成了我初为人母阶段的主要回忆:新生命开始的欢悦,我和宝宝之间那种奇异美妙的母子之情,是上帝给予每一个年轻母亲的珍贵礼物。
另一个珍贵的时刻是在我的职业生涯中。一天我上课讲到中国唐诗的画中有诗,诗中有画的意境,下课以后,一个学生问我最喜欢的唐诗是哪一句?我回答:是王维的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,因为这句诗给人宁静的哲思,在我遭遇痛苦和挫折的时候,这句诗给了我安静平和的心情。
一年以后,这位学生要去台湾留学,我们在校园咖啡厅里告别,他神秘地拿出一个精致的卷轴,说:老师,这是我临别的礼物。我展开卷轴,是一幅书法作品,豁然书写着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,笔迹娴熟优美。学生告诉我,这是他自己书写的。我不由得赞叹不已,我这个以中文为母语,从小就开始练习书法的中国人,书法居然不如一个刚学了几年中文、连中国的土地都没有踏过的大学生。他说:老师,我从唐诗中感受到了你所说的中文的美丽、韵味和深度,这是从西方语言中很难找到的感觉,谢谢您!
这是我教师的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。每次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和挑战,我就回忆这个时刻,让我重新振作起来,因为它让我重温教师职业的美好,我们能够帮助学生创造生命中奇迹般的领悟和美好时光。
还有许多这样的美丽时刻,让我以充满感激的心情回忆我生命中的不同阶段,上帝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。它们就像汇聚成银河的繁星,让我生命中闪烁着上帝的恩典和祝福。

摘自《福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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